当年海棠花未眠[1]_分节阅读_68
☆、许导演</p>
三月末，商会会馆。</p>
中国人讲究一个抱团，这会馆的性质含义也大概就是如此，它是供同乡或同业的人聚在一起谈天论地的地方，由各人出钱集资盖建，建成后还要各自出些钱作为会馆公款，将来预备着，好举办什么活动。</p>
每月里日子不定，大概是月初、月中、月末那会儿，商会之间都要来到会馆齐聚，少不了费上几许公款，花上些钱，再搭了戏台子请上些人上台唱戏。</p>
这是规矩，大伙儿看看戏说说笑，为的是促进商会之间的团结。</p>
今日里是三月末，张可欣要主演的电影临近开拍，张会长便趁着这月末会馆唱戏的机会，把电影导演给请了来。</p>
当然，他也没忘了请顾寒瑞。</p>
台上戏是南西厢记的听琴一折。</p>
闺门旦崔莺莺唱介。</p>
锦中拍：</p>
这的是令人耳聪，诉自己情衷，知音者芳心自动，感怀着断肠悲痛。</p>
这一篇与本宫始终不同，一字字更长流水，一声声衣宽带松。</p>
别恨离愁，翻做一弄，越叫人越知重。</p>
……</p>
一折罢了，又应着四月海棠花开的景，清唱了一首元散曲。</p>
[仙吕]翠裙腰：</p>
莺穿细柳翻金翅，迁上最高枝。海棠零乱飘阶址，堕胭脂，共谁同唱送春词？</p>
……</p>
顾寒瑞坐在木椅上只顾抽烟，忽然旁边响起咳嗽声，扭头一看，原来是那电影导演，他似乎是闻不惯烟味，又不好叫顾寒瑞把烟掐了，只好自个儿捂着嘴咳嗽起来。</p>
食指弹了弹烟灰，顾寒瑞咬着烟看着这电影导演。</p>
他不过二十来岁，留着长发，全部向后拢着扎起来，是一般艺术家的做派，胡子拉碴的泛着青色，一身灰黑色衣衫外套。</p>
他的脸泛着些苍白，阴郁的眼神，看人的时候显得很冷、很凉薄，他嘴唇也是薄的，坐在那里的时候，像被遗弃的一尾鱼，有那么一点"颓废诗身"的意味。</p>
他和那只猫不一样，猫纵然荒凉，可身上还是带着暖意的，鱼不一样，鱼是彻骨的荒凉，细密的鳞片寒冷又固执地覆在身上，每一片鳞片都有着他的骄傲。</p>
张会长端着酒杯过来，给这尾鱼敬酒，嘴里称赞着："许导演，这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，可欣她有什么地方不会拍不会演，您多教教！啊，啊……"</p>
这青年导演其实不喜欢喝酒，但还是举起手中酒杯，没办法，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这部电影的投资商？</p>
玻璃酒杯碰在一起，声音大得有些刺耳，许导演注意地看了杯壁一眼，疑心那里裂开一条缝，其实并没有，裂开的是一尾鱼的鳞片。</p>
酒喝下去，张会长问他："许导演，这第一场戏什么时候拍啊？"</p>
青年抿了抿嘴唇，"可能要晚些时候再拍。"</p>
"啊？怎么？"</p>
"第一场是拍女主角站在门框旁的戏，"他一说到电影，话就不知不觉多起来了，神情也放松得多。</p>
"照剧本，旁边该有一株开花的海棠树，镜头要把花也拍进去，我本来想拍红海棠的，可是你知道，红色的东西一拍，在电影上就变成了灰颜色了，拍出来不好看。"</p>
"白海棠拍出来就不错，至少不是灰色的，可惜白海棠少，我一时找不到。"</p>
"前一两年美国不是有部有声片上映？我想，什么时候我也能拍一部有声的电影就好了，声、色、光、影，我们现在的电影是只有光影，没有声色，什么时候电影上也能拍出彩色就好了。"</p>
张会长在他旁边听他这里说一句，那里说一句，早有些不耐烦，只说道：</p>
"这电影当然是早些拍完早些上映的好，你管它那红海棠拍出来好不好看？只管拍不就完了么，看电影的又不是去看那海棠花的，你管它红色灰色还是白色？那么较真干嘛！"</p>
许导演只是摇头，"不行，还是得找一株有白海棠的地方拍。"</p>
张会长气乐了，跺脚道：</p>
三月末，商会会馆。</p>
中国人讲究一个抱团，这会馆的性质含义也大概就是如此，它是供同乡或同业的人聚在一起谈天论地的地方，由各人出钱集资盖建，建成后还要各自出些钱作为会馆公款，将来预备着，好举办什么活动。</p>
每月里日子不定，大概是月初、月中、月末那会儿，商会之间都要来到会馆齐聚，少不了费上几许公款，花上些钱，再搭了戏台子请上些人上台唱戏。</p>
这是规矩，大伙儿看看戏说说笑，为的是促进商会之间的团结。</p>
今日里是三月末，张可欣要主演的电影临近开拍，张会长便趁着这月末会馆唱戏的机会，把电影导演给请了来。</p>
当然，他也没忘了请顾寒瑞。</p>
台上戏是南西厢记的听琴一折。</p>
闺门旦崔莺莺唱介。</p>
锦中拍：</p>
这的是令人耳聪，诉自己情衷，知音者芳心自动，感怀着断肠悲痛。</p>
这一篇与本宫始终不同，一字字更长流水，一声声衣宽带松。</p>
别恨离愁，翻做一弄，越叫人越知重。</p>
……</p>
一折罢了，又应着四月海棠花开的景，清唱了一首元散曲。</p>
[仙吕]翠裙腰：</p>
莺穿细柳翻金翅，迁上最高枝。海棠零乱飘阶址，堕胭脂，共谁同唱送春词？</p>
……</p>
顾寒瑞坐在木椅上只顾抽烟，忽然旁边响起咳嗽声，扭头一看，原来是那电影导演，他似乎是闻不惯烟味，又不好叫顾寒瑞把烟掐了，只好自个儿捂着嘴咳嗽起来。</p>
食指弹了弹烟灰，顾寒瑞咬着烟看着这电影导演。</p>
他不过二十来岁，留着长发，全部向后拢着扎起来，是一般艺术家的做派，胡子拉碴的泛着青色，一身灰黑色衣衫外套。</p>
他的脸泛着些苍白，阴郁的眼神，看人的时候显得很冷、很凉薄，他嘴唇也是薄的，坐在那里的时候，像被遗弃的一尾鱼，有那么一点"颓废诗身"的意味。</p>
他和那只猫不一样，猫纵然荒凉，可身上还是带着暖意的，鱼不一样，鱼是彻骨的荒凉，细密的鳞片寒冷又固执地覆在身上，每一片鳞片都有着他的骄傲。</p>
张会长端着酒杯过来，给这尾鱼敬酒，嘴里称赞着："许导演，这电影马上就要开拍了，可欣她有什么地方不会拍不会演，您多教教！啊，啊……"</p>
这青年导演其实不喜欢喝酒，但还是举起手中酒杯，没办法，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这部电影的投资商？</p>
玻璃酒杯碰在一起，声音大得有些刺耳，许导演注意地看了杯壁一眼，疑心那里裂开一条缝，其实并没有，裂开的是一尾鱼的鳞片。</p>
酒喝下去，张会长问他："许导演，这第一场戏什么时候拍啊？"</p>
青年抿了抿嘴唇，"可能要晚些时候再拍。"</p>
"啊？怎么？"</p>
"第一场是拍女主角站在门框旁的戏，"他一说到电影，话就不知不觉多起来了，神情也放松得多。</p>
"照剧本，旁边该有一株开花的海棠树，镜头要把花也拍进去，我本来想拍红海棠的，可是你知道，红色的东西一拍，在电影上就变成了灰颜色了，拍出来不好看。"</p>
"白海棠拍出来就不错，至少不是灰色的，可惜白海棠少，我一时找不到。"</p>
"前一两年美国不是有部有声片上映？我想，什么时候我也能拍一部有声的电影就好了，声、色、光、影，我们现在的电影是只有光影，没有声色，什么时候电影上也能拍出彩色就好了。"</p>
张会长在他旁边听他这里说一句，那里说一句，早有些不耐烦，只说道：</p>
"这电影当然是早些拍完早些上映的好，你管它那红海棠拍出来好不好看？只管拍不就完了么，看电影的又不是去看那海棠花的，你管它红色灰色还是白色？那么较真干嘛！"</p>
许导演只是摇头，"不行，还是得找一株有白海棠的地方拍。"</p>
张会长气乐了，跺脚道：</p>